荼蘼不争春,寂寞开最晚。

8.31.2010

我就这样过了一生

50年代

最早的记忆,是在拉让江上快乐的游泳。江边长大的孩子,都还没学走路就已识水性。

景象记忆有皎洁的月亮、漫天的星星,还有黑夜里萤火虫的点点光芒。

60年代

上小学,开心的日子。

晚上父亲听收音机,中国电台。坐在父亲旁边听歌,我大声的跟着唱:
大海航行靠舵手,万物生长靠太阳,雨露滋润禾苗壮,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,鱼儿离不开水呀,瓜儿离不秧,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,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。

大哥有一班同志来帮忙修理屋顶,撤换漏水的亚答。虽然大人吆喝着小孩子让开,但我还死赖在屋里,看着一片一片的亚答被拆掉,渐渐露出蓝天白云。

那一班同志也帮忙砍树、除草,一边劳动一边唱歌。我坐在门前梯级上,双手托着下巴,羡慕的望着他们:几时才能长大像他们一样?

他们唱的歌是这样的:
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,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的亲,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,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,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,谁要是反对它,谁就是我们的敌人。

母亲预备很大锅的饭、简单的野菜,慰劳这班人。我跟着这些大人们的屁股后面,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,听他们豪迈的语气,爽朗的笑声。

然后,这些人就消失了,包括我的大哥。在一个滂沱大雨的黄昏,母亲抱回一个女婴,说是大哥的小孩,大哥大嫂已被抓走关起来了。

接着的日子,家里气氛低压,父亲气急败坏整理了一大堆的书,把它们烧了。我看着熊熊火焰,心中充满疑惑,想像是秦始皇下令焚书。我读过那些书,不外是一些中国文学,如红楼梦、儒林外史、西游记、三国演义、水浒传、封神榜等,还有巴金、鲁迅、曹禺、郁达夫、白先勇的书......

其他的日子还是愉快的,没被烧掉的书有二姐的言情小说。我第一本读的琼瑶是烟雨濛濛,小学四年级,印象深刻。

爬树採水果、钓鱼抓螃蟹,都是美好的回忆。也记得二姐喜欢时代歌曲,她一边折衣服,一边听歌。那时收音机播的是:百鸟朝凤、可爱的秋香、今宵多珍重、南屏晚钟、心声泪痕、恨海......

在崔萍的歌声中,我拿着一张草席,躺在窗子下,用草席把自己捲起来,透过格子看窗外的世界。阳光透过席子的缝隙,洒落一格格的斑光在身上。

70年代

上中学了。这是我最留恋的一个年代。

像所有青少年一样,有一大把青春挥霍,于是当时认为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尝过了。青春啊,并不留白。

70年代初,砂拉越进入动荡的时期;街边墙上常出现红漆字批判政府,时有听闻谁谁谁又被打死的消息。上课时,突然会有蒙面人出现,分发传单。后来就进入戒严时期,24小时的戒严,路上有荷枪的士兵站哨。晚上时有武装部队到家里突击检查;若有亲人到访过夜,需填写表格报备,不然家人统统会被扣押检审。我的三哥三嫂也是在那个时期被扣留。

那也是我听歌看电影看书最狂热的时期。刘家昌、校园民歌、西洋歌曲、外国电影、翻译文学,还有张爱玲,还有本土的学生周报,喜欢迈克、雅蒙,大抵所有我懂得的喜欢的知识和资讯都来自那个年代;还有忙着谈恋爱、忙着失恋,还有结婚。

青春啊是一本太仓促的书~
我的心留在70年代。

80年代

进入婚姻生活几年。就如师太说的婚姻犹如黑社会,没有加入的人总不知其可怕,一旦加入又不敢道出它可怕之处,故此内幕永不为外人所知。

两个孩子在这个年代出生。

当时幸好有罗大佑,稍慰寂寥。

90年代

三件大事:1)父亲去世;2)脱离了黑社会;3)信主受洗。

2000年代

手足都步入乐龄年纪,开始这样有病那个有伤、这个动手术那个在疗养。
50岁那年有了高血压。
退休前竟然转换工作跑道。

2010年

嫁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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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续?